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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街满是行人。

    风不大,却总觉得冷;人很多,却感觉不到热闹。我的姿势如果冰上行走的八十岁的老人,蹒跚而又小心。我的右手高高地举着,不能放下,因为我的手中擎着吊针的瓶子。

    如果不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也许会哭出来。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固执背后的脆弱;如果不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也许不会哭出来。因为如此多的人中我竟然找不到人能来陪我一程,纵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在那一刻,我感到孤独的人在这世界上生存下去的艰难和凄凉。

    岁月痛苦拉得很长很长,令人伤感的事即使过去很久,依然能从你的记忆中来时时牵痛你的心。和玲分手已经一年多了,我却无法把她从我的世界中抹去。往事不像一杯水,说倒掉后便能在空气中蒸发,不留任何痕迹。分手的原因并非一句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因为爱情沉淀的基石并非一天两天便会风化的。

    没有人能够像玲一样容忍我的脾气和恶习,更没有人能够像玲一样敢于抛弃很多不顾一切地爱上一个身无分文的穷酸秀才。可惜我理解到这些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她的离去和她当初的爱一样,坚决如铁,不考虑退路。

    由于我的贫穷,所以我什么都没给过她。记忆中最深的就是炎热夏天,我陪她在天桥上一呆就是半宿。没有空调,在那样的日子里是根本无法入睡的。她时常说等有了钱一定要装空调,我笑笑,心里会有隐隐的愧疚。尽管我的生活很艰苦,但我却有着富家子弟的纨绔气息。我对待工作很马虎。我总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大才小用。所以我的工作经常是一蹋糊涂。虽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却也从来没有过好成绩。她的苦口婆心我有时会说她罗嗦,我说我又不打算让你养着,你省点心吧。那时她会无奈地摇摇头,苦笑是她给我最多的一种表情。

    平日里如果她下班回来早的话,她捋捋补袖子下厨了。如果我下班早回来的话,我会看着电视直到她回来。我病的时候,她寻医问药,忙进忙出,问我想吃什么然后学着去做。她病的时候,我就泡两碗方便面,她一碗,我一碗。

    她说跟我没有爱情,只有生活,繁杂的生活,琐碎的生活。

    正如她所说,这么多年,我没有给她买过花,没为她过个生日,没陪她看一场电影。当情人节的热潮席卷整个城市,连六十多岁的老大爷都哆嗦着手把一捧玫瑰送给那个满脸皱纹却是满脸春风的老奶奶时,我仍铁石心肠般地呆立无语。记得情侣们疯一般地挤进影院去感受泰坦尼克号潸然泪下的爱情时,我是掏了一块钱租了一张盗版碟来看。原因还是那天下午实在太无聊。混浊的画面和烦乱的噪音已完全掩盖了片中原有的精致与宏大。让人大倒味口后我看到她咬牙切齿和眼神中的一丝失望。我能够想起她的生日大多是已经过去的时候。我却常埋怨她不在生日之前提醒我,所以我很坦然地忘记,然后不经意地想起,最后很随意地说抱歉。再者我想不应该把爱情归于送花,看电影,过生日这类俗套而又简单的事情上,如果爱情真的只是这么纯粹,为什么会令所有人一代又一代不遗余力地去苦苦追寻爱情的真谛呢?她也曾说过不在意这些只追求形式的爱情。

    我常常把她所说的不在意当作放纵自己的借口,把她为我付出的一切又当作是一种理所当然。当我浮躁地享受她带来的安逸时却又吝啬着自己的感情,或许我心中有爱而不善于表达,或许我习惯别人的给予而又不懂付出。但失去了才知道珍贵的总结让我陷入的只是后悔的境地,而不是重新回头的机会。

    我一直坚信爱情的忠贞,无论哪一条都不可能让她放弃她曾苦心经营的家。但当这些同时累积在一起时,我才发现它的力量有多么可怕,再坚固的爱情也会坍塌。

    一向温柔的她开始用言语来指责我,我却在冷漠地对待她的指责后依然我行我素。我并没有意识到我们当初用心血构造的小巢由于缺乏维护和照顾已摇摇欲坠,支撑下去的只是她对家的渴望的信念。

    她对我说:“爱情属于过去,我并不会在意我是否有钱,会不会浪漫,懂不懂关心别人,这一辈子是平庸还是显赫,我只希望你能真心地对一个人好,和我来维持这个家,但你没有。走近家的概念后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然后就走了,和当初选择我时一样,坚决如铁,不考虑退路。

    其实,生活中一些很平常的细节就能为爱情的围墙添砖加瓦。但是我们却常常忽略这些细节而又对不和谐的音符跳跃在我们谱写的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中放任自流。所以并不是爱情一开始便不堪一击,而是千疮百孔后才变得弱不经风。那疮,那孔却又都是我们一不小心留下的永久的祸患。

    如果早一些我就能够理解一杯茶、一顿饭、一束花、一个眼神、一句话在两个人的世界中的意义,那么结局将不会是两个人同时接受分手的心伤。

    爱情如风,当你失去了一切如树叶、小草、穿透指间的流沙、轻柔的眼波、飘逸的思绪、飞扬的浪漫,能和她共舞的东西时,爱情便毫不留情地吹过,纵然她来的时候天昏地暗,走时同样是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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