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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2章 此去马蹄何处?

    “师傅?”杨浩先是一呆,继而大喜,对这个传说中的神仙,为老不尊却诙谐有趣的长辈,杨浩从心底里有一种亲近感,见到他的喜悦却不是装出来的。

    吕洞宾嘿嘿一笑,一展身形穿窗而入,瞄他一眼道:“长吁短叹的,可是为了女人?”

    杨浩点点头,吕洞宾笑吟吟地道:“这就对了,除了女人,还有什么是搁不下的?为师这一辈子,红尘是早已斟破了,就是看不破红粉,吾徒颇为为师之风,足以传我衣钵了,幸甚,幸甚。”

    杨浩苦笑道:“师傅,你就别打趣我了,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起来真是……,算了,这些烦恼事不提也罢。对了,我还以为师傅此番去探望扶摇子前辈,至少也要在那里住个一年半载,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吕洞宾一听,变色道:“不回来不成,陈抟那个老牛鼻子教徒弟还真有一手,她随陈抟学艺这些天,为师冷眼旁观,旁的本事为师还不晓得,只是那一身武功的进境实在惊人,那个狗儿也真是学武的天才,武功进境一日千里,看得为师心惊肉跳。

    你别看她小小年纪,这样下去只需一年功夫,你就得让她比下去。再过三年,你便拍马都追不上她了。为师每天看到她,都会想到你望尘莫及的凄惨模样,真是心有戚戚焉,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在太华山上待下去?”

    杨浩大喜道:“狗儿学武竟有这般天份么?好!好啊,这孩子孤儿寡母的,瞧着让人可怜,今后有了一技之长,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吕洞宾斜眼瞄他,愤愤然道:“没出息,陈抟的徒弟有天份,我吕洞宾的徒弟就没天份?这算什么道理?论身份论地位,我吕洞宾比他陈抟可还高着几分,难道我的徒弟就该让他的徒弟比了下去?”

    杨浩陪笑道:“弟子愚钝,有负师尊厚望。其实师尊学究天下,诗才武艺盖世无双,有您这样的名师指点,徒儿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不过,学武要有天份固然是一方面,再者说狗儿年幼,现在学武筑基,我这已经成年的人自然比不得他,并不是师傅不如他的师傅。

    更何况,不管有怎样的名师调教,不管什么样的本领,都没有投机取巧的途径,狗儿居于太华山上,不问世事,潜心习武,心无旁骛之下方有这等进境,那也是他用辛苦和汗水换来的。弟子惭愧,做了这芦州知府,诸事缠身,每日用来习武练功的时间终究有限,将来在武学上的造诣不如狗儿,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吕洞宾本来吹胡子瞪眼的正在发怒,听了这话沉吟有顷,颔首说道:“唔,你这话也有道理,说起来你师傅是本无争胜之心的,可是如今既已起了这个念头,总不能就此偃旗息鼓。想那陈抟弟子众多,仅是他那大弟子无梦,就给他收了徒孙三百多人。

    你就算舍了官位前程随我入山专心修道习武,将来也未必比得过他的徒子徒孙势大,为师懒散了一辈子,却也无人能与我争风,不收徒弟也就罢了,如今既收了你这徒弟,做师傅的总不能不管不顾,让自己的弟子将来受人欺负,说不得我也要走遍天下,去寻几个根骨奇佳的孩子,给你教出几个师弟来撑门面。”

    “师父,”杨浩感动地道:“师父授我绝学,弟子已感激不尽。师父是世外高人,如散仙一般逍遥自在的人物,向来率性而为,无拘无束,何必为了弟子这般辛苦。师父若是想要多收几个徒弟,让吕氏门人开枝散叶,广传天下,弟子是十分赞成的,但是师父却不必为了徒弟这般操心。弟子与狗儿情意深厚,断无为敌的理由,再说,徒弟也不是一定要在武学上开宗立派,扬名千古,弟子的天份和前程,又不在这儿。”

    “噫!”吕洞宾抚掌,转嗔为喜道:“不错,不错,我的徒儿天份不在这里,你要让他陈抟的徒弟屈居身下,也未必要靠武功,传承我全部衣钵,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你,不过既是我酒色财气吕洞宾的开山大弟子,总也不能本领太差,堕了为师的威风。为师在此再住半个月,趁这功夫,把为师最拿手的内丹功法双修秘术传你,你依为师所授,好生习练,将来的成就也不致太差……”

    “什么?双修之法?师傅不是修道人么,还懂得房中术,师父要教我房中术?哎哟!”一语未了,杨浩头上便挨了一个爆粟,脑瓜仁都觉得生痛。

    他是真的大吃一惊,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傅一个出家人竟懂得房中术,光看吕洞宾那仙风道骨的模样,杨浩早忘了道家还有合藉双修之法。本来,有这样的功夫,恐怕是个男人就想学上一学,可是折子渝刚刚愤而离去,杨浩正是满心悲苦的时候,哪里提得起兴致。刚刚还听说师父要与扶摇子别一别苗头,去寻几个根骨好、悟性佳的弟子传授一身本领,光大本门,临走还念念不忘要传自己房中术,难道要让自己在妇人们面前大逞威风?也算是为他酒色财气吕老祖扬了威名?一想至此,杨浩只觉哭笑不得。

    谁料吕洞宾听他把自己最得意的双修秘术说成房中术,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像一个明明写的是后宫,却硬被无知小辈指为种马的可怜作家,跳将起来,气极败坏地道:“不学无术,浅鄙无知,谁说双修之法就是房中术?说出去无端惹得修道之人笑话!

    为师修的是内丹术,内丹术练的就是性命双修,何谓之性?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何为之命?先天至精,一气氤氲是也。性之造化系乎心,命之造化系乎身。内丹术之修习,有人先修性而后修命,有人先修命而后修术,起手不同,各有侧重,是故流派甚多,其中区别极大。阴阳双修只是其中一个分支,男女双修,亦臻大道,所谓殊途而同归也。至于房中术,不过是学了阴阳双修的一点皮毛之士,用作闺房绣榻之上取乐快意的一点旁门左道功夫而已,岂可与阴阳双修相提并论?”

    杨浩一见平时恬淡如神仙般的吕祖大人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不禁心中大汗,赶紧陪笑道:“是是是,师傅说的是,管它叫房中术还是阴阳双修,学来之后只消有用就是。”

    吕洞宾正色道:“房中术是房中术,阴阳双修是阴阳双修,两者岂可混为一谈,名不正则言不顺,你这厮真真的不学无术,为师费尽唇舌,讲了这许多,你还是懵懂无知,真是气煞贫道了……”

    杨浩赶紧从善如流,改口说道:“是是是,弟子愚昧,师父要教我的是阴阳双修,与房中术旁门左道功夫全不相同,弟子无知之言,师傅不必放在心上。”

    吕洞宾又愤愤然地向他讲了半天两者的区别,什么姹女婴儿、金公木母、心猿意马、外道正法……,说的俱是道教术语,可怜他收了这开山大弟子之后,只教了他些武技功夫,道法从未学过,完全不解其意,把个杨浩听得晕头转向,只是做诚惶诚恐状不住点头应是。

    吕洞宾滔滔不绝讲了小半个时辰,见这蠢笨的徒弟一脸真诚,仿佛真的弄明白了两者之间的区别,这才满意地住口,从他手中接过茶盏,饮了口茶水,又恢复了世外高人模样,慢条斯理地说道:“阴阳双修,分为筑基、双修两个部份,共计九大功法,为师如今且把功法传你,再为你细细解说其中不明之处,然后你可自行参详修练,此功法着手甚容,并无走火入魔之险,你可从阴阳双修着手,好生修练,待你大成之后,为师再将性命双修的无上绝学传你。”

    “是,请师傅教谕。”

    吕洞宾又正色道:“徒儿,你须记着,水可载舟,亦能覆舟。阴阳双修虽是藉男女之术以收健体强魄,贻养长生之道,却切不可倚仗此技沉溺女色。好色纵欲,必自毁其身,为师曾赋诗一首,‘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催人骨髓枯。’你须谨记心头,时时自省。”

    杨浩“啊”地惊呼一声,吕洞宾奇道:“怎么?”

    杨浩还不知这首诗是他作的,是以惊呼出声,一见他问,怎敢说这首诗自己早就听过,连忙翘起大指,连声赞道:“好诗,好诗……”

    吕洞宾哼了一声,不理他拙劣的马屁功夫,便自吟出一段双修歌诀来,杨浩呆呆听着,吕洞宾吟罢,扭头看看他的脸色,不禁悲从中来:“还是陈抟那个关门弟子好啊,那个狗娃儿虽不识字,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陈抟老儿说上一遍,她便记得,瞧你这模样,恐怕是万万不及的,唉,笔墨侍候……”

    杨浩一呆,忙掉头去取笔墨,吕洞宾看着他的背影,捻须想道:“今日一番话,总算稍稍开解了那位折姑娘的怨尤之意,不过想要他们复合,却非我舌灿莲花便办得到的。陈抟说他二人之间还有重重波折,不日二人都将往东南一行,却不知准是不准。大道玄妙,难以预料,我也不必对他说破了,这是他自家因缘,就让他自家去解吧……”

    ※※※※※※※※※※※※※※※※※※※※※※※※※※※※※※

    开封府!天子脚下第一府!

    寇准、吕夷简、范仲淹、欧阳修、包拯、蔡京、宗泽等许多历史名人都曾在这里战斗过的地方。偌大的东京城、一百多万人口的管理都集中在这里,诉讼、户籍、婚姻、田土、祭祀、营造、赈灾恤民、管理科举、按察赋税、平定物价,甚至各种庆典的礼乐事务、京师的宗教管理、迎送外国使节……

    开封府每日文牍案柬不下数千封,用来批复公文的毛笔,每月就要用掉一箱;官印也因使用频率过高,每年都要更换一枚新印。是以每日里开封府尹、判官推官、左右司录、左右巡院、六部功曹等诸位大人一天到晚那真是忙得团团乱转。

    但是开封府的地位也因此变得极为崇高,唐宋定制,重要的官衙都要筑在城中城里,称为“子城”或“衙城”。开封府又称“南衙”,做为大宋一座极重要的官邸,属官从吏无数,所以府衙占地六十余亩,楼堂殿宇五十余栋,除了大宋的皇宫,整个开封城内的确再没有任何一座府邸能跟它相比。开封府衙其实就犹如另一座皇宫,浑厚、雄伟、褐红色的城墙,高大巍峨的城门,无不彰显着它的威仪……

    府衙正前方有一方青石浮雕照壁。照壁的正中刻着一只似牛非牛、刚猛威武的独角怪兽,再往前去,高大的城门上方三个斗大的汉字赫然在目:“开封府”!一顶八抬大轿到了府前不见停下,径直进了戒备森严的府门,经过百余米的甬道,来到一座左侧挂着开道锣,右边架着鸣冤鼓的仪门,大轿再往前去,到了后面一座院落,院落正中有一块巨大的濮玉,上刻十六个大字:“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濮玉后面便是重檐歇山顶的开封府正厅,绕过正厅再往后走,到了府尹大人居处,轿子才落了地,轿帘一打,开封府尹赵光义端着玉带从轿中肃容走了出来。

    “叫程羽到清心楼来见我。”赵光义吩咐一声,一个衙差立即高声应是,飞步赶去传唤,赵光义则泰然举步进了院门。

    开封府西南角一个院落,院门上一处楹联,上联是:“国设刑典律万民本不分你我贵贱”,下联是:“我执王法靖一方唯只认是非曲直。”正中门楣上赫然是“府司西狱”四个大字。

    虽说这地方只是用来临时关押疑犯和证人以便提审的地方,按照大宋的典狱制度,疑犯在这里关押时间最长不能超过四十天,如到期仍不能找到证据定人之罪便要放人。可是但凡被抓到这种地方的人,不管有罪无罪,见了那森严的气象,哪个不心生畏惧。

    一个三旬左右的官儿急匆匆地提着袍裾自府西司狱里面出来,这人面貌清朗,眉宇间隐含一抹肃杀之气,正是开封府判官程羽,赵光义的心腹。他走出门来,一掸官袍,便急急向清心楼走去。

    清心楼上,方面大耳、不怒自威的赵光义端然就坐,一手举盏,一手拿着盖儿轻轻抹着茶叶,将一口香气氤氲的茶水抿进口中,双眼微闭,细细回味了片刻,这才咽下肚去。

    已赶上楼来的程羽见他双目一张,这才适时踏进一步,拱揖施礼道:“大人……”

    赵光义盯着手中的茶杯,出神半晌,问道:“禹锡离京有半年多了吧?”

    禹锡是程德玄的表字,他的官职虽只是个押衙,但是在赵光义面前,却是最受宠信的,程羽忙应了声是,看看他的表情,小心地道:“大人想让禹锡回京来?”

    赵光义摇了摇头,说道:“官家今日召我进宫,商议西北边事时,特意提到了杨浩。”

    程羽先是一呆,随即才省悟到他说的是西北那个新设的芦岭州知府。程德玄的密奏总是抄录一份副本转呈开封府,这些事涉机密的文案都是由他来整理的,对此事的来龙去脉自然了解。程德玄的奏表中将杨浩在西北独断专行、招揽民心、广收心腹的事写的十分详细,皆有事例佐证,莫非官家终于起了戒心?

    赵光义微微一笑,说道:“杨浩此人原本出身于广原程世雄门下,系府谷折氏一系,虽经官家提拔重用,但其所做所为,却不见他有丝毫感念皇恩之意,此人野心勃勃,显然是想效仿西北三藩希图自立。如果他真能自成一藩,能够起到分化西北各方势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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