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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地说,“我也没见你睡不着觉,睡得像死猪似的,吃饭也没见你少吃一口,狼吞虎咽的,你也太不实事求是了。”
李建国分辩说,“我是说我的心情,比喻一下,我要真睡不着觉吃不下饭,那我还活不活了。”
我说,“你这么写信就遭了,你这都是什么思想,太下作了,人家会以为你是臭流氓。”
“别废话,你说,那该怎么写?”李建国萌萌地问。
我说告诉李建国,你要装作很正经,即便你有那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乱七八糟的思想,也要隐藏起来,不能写到情书里,不要暴露出来,表现的像个什么都没想的好人一样。
李建国又问,“那怎么表现才像好人?”
我说,“你得这么说,你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
“这里也没我想说的意思呀。”
“还没有?”我说,“你俩都快走到一起了还没有?”
李建国说,“太含糊了,你说的那个‘一起’,和我说的‘一起’,不是一个‘一起’。”
“就是要这个不明显,要那么明显干什么,”
我告诉他,你这样说,很含蓄,不是一个一起,又是一个一起,进可攻,退可守,即便被人发现了,人家还抓不着你的小辫子。你可以说,你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的,有什么错,其实你说的走到一起是想干那种事。
李建国一听,和我急眼了,“干哪种事?刘根,你说我们干什么事了,我们能干什么事,我们是干净的革命的纯洁的友谊,没你想的那么低级趣味。”
谁知道他想没想。
我说,“好好好,我的意思是怕你被人抓了小辫子,万一这封信被人发现了,你怎么办?我要是那个批判你的人,我就会这么说:你吃不下饭怎么办?还让人喂你,睡不着觉怎么办,让人……哄你睡,这都是什么思想。白纸黑字,铁证如山,你有八张嘴也狡辩不清,你就成了典型,那你可就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李建国嘿嘿乐了,说你小子太鬼了,还是写那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词。我终于把他说服了,不写他那个“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晚上,我和李建国躲在被窝里,把要写的内容想好,我让李建国写,他让我写,“你的字比我的好看,她一看见你写的字,没准就愿意了。”
“是愿意你呀,还是愿意我呀。”
“你别落井下石。”
“用词不当。”
“那该怎么说?”
“趁火打劫。”
我趴在油灯下执笔。那天的油灯点的大概是劣质油,光冒黑烟,写好后,我先跳下床洗脸,那劣质煤油早把我熏出一个大黑脸了,用毛巾一擦,毛巾上留下墨黑的一块印记。
我让李建国给我看看,擦干净了没有。因为我从来不照镜子。
在我看来,照镜子,是资产阶级干的事,资产阶级关心的是脸上有没有灰尘,无产阶级每天干活,不照也知道肯定满脸灰尘,索性不照,但无产阶级脸黑心红,“心红”镜子是照不出来的,所以,镜子对我来说,就是废物一个。即便遇到镜子,也离远点,躲着走,唯恐镜子上留下影像,被资产阶级夺了魂。
很多年以后,有人做过一个试验,在一家橱窗里摆上一面镜子,看看男性照镜子多,还是女性照镜子多,试验的结果,男性比女性还爱照镜子。
这点哑巴和知青不一样,他没受过知青受过的教育,所以,哑巴最爱干的事就是照镜子,到宿舍来找知青玩,第一件事就是找镜子,
找到了,就在镜子前挠首弄姿,摆弄他的小分头,挤眉弄眼,摆出各种姿势,孤芳自赏。他大概在想:镜子里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好看,让他百看不厌。
哑巴还在兜里装了个小镜子,干活休息时,就找个背人的地方,左照右照,找各种角度,用力地照。我说他没羞,臭美。哑巴不理解“臭美”是什么概念,我也给他解释不清。哑巴觉得他长得好看,比我好看,我嫌他爱照镜子,是有点因羡生嫉。
第二天,李建国跑到小卖部,买了一个信封,还买了一张八分邮票,他用食堂的大叉子把邮票假模假式地贴在信封上,把写好的情书装在信封里,又用大叉子把信口封好。在信封上写上赵红的姓名,和收信人地址,寄信人地址嘛,就写北京,北京地大了,领导要查,上哪儿查去。
怎么把信交给赵红呢?李建国特诚恳地说,“刘根,麻烦你个事?”
“什么事?”
“你帮我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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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地说,“我也没见你睡不着觉,睡得像死猪似的,吃饭也没见你少吃一口,狼吞虎咽的,你也太不实事求是了。”
李建国分辩说,“我是说我的心情,比喻一下,我要真睡不着觉吃不下饭,那我还活不活了。”
我说,“你这么写信就遭了,你这都是什么思想,太下作了,人家会以为你是臭流氓。”
“别废话,你说,那该怎么写?”李建国萌萌地问。
我说告诉李建国,你要装作很正经,即便你有那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乱七八糟的思想,也要隐藏起来,不能写到情书里,不要暴露出来,表现的像个什么都没想的好人一样。
李建国又问,“那怎么表现才像好人?”
我说,“你得这么说,你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
“这里也没我想说的意思呀。”
“还没有?”我说,“你俩都快走到一起了还没有?”
李建国说,“太含糊了,你说的那个‘一起’,和我说的‘一起’,不是一个‘一起’。”
“就是要这个不明显,要那么明显干什么,”
我告诉他,你这样说,很含蓄,不是一个一起,又是一个一起,进可攻,退可守,即便被人发现了,人家还抓不着你的小辫子。你可以说,你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的,有什么错,其实你说的走到一起是想干那种事。
李建国一听,和我急眼了,“干哪种事?刘根,你说我们干什么事了,我们能干什么事,我们是干净的革命的纯洁的友谊,没你想的那么低级趣味。”
谁知道他想没想。
我说,“好好好,我的意思是怕你被人抓了小辫子,万一这封信被人发现了,你怎么办?我要是那个批判你的人,我就会这么说:你吃不下饭怎么办?还让人喂你,睡不着觉怎么办,让人……哄你睡,这都是什么思想。白纸黑字,铁证如山,你有八张嘴也狡辩不清,你就成了典型,那你可就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李建国嘿嘿乐了,说你小子太鬼了,还是写那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词。我终于把他说服了,不写他那个“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晚上,我和李建国躲在被窝里,把要写的内容想好,我让李建国写,他让我写,“你的字比我的好看,她一看见你写的字,没准就愿意了。”
“是愿意你呀,还是愿意我呀。”
“你别落井下石。”
“用词不当。”
“那该怎么说?”
“趁火打劫。”
我趴在油灯下执笔。那天的油灯点的大概是劣质油,光冒黑烟,写好后,我先跳下床洗脸,那劣质煤油早把我熏出一个大黑脸了,用毛巾一擦,毛巾上留下墨黑的一块印记。
我让李建国给我看看,擦干净了没有。因为我从来不照镜子。
在我看来,照镜子,是资产阶级干的事,资产阶级关心的是脸上有没有灰尘,无产阶级每天干活,不照也知道肯定满脸灰尘,索性不照,但无产阶级脸黑心红,“心红”镜子是照不出来的,所以,镜子对我来说,就是废物一个。即便遇到镜子,也离远点,躲着走,唯恐镜子上留下影像,被资产阶级夺了魂。
很多年以后,有人做过一个试验,在一家橱窗里摆上一面镜子,看看男性照镜子多,还是女性照镜子多,试验的结果,男性比女性还爱照镜子。
这点哑巴和知青不一样,他没受过知青受过的教育,所以,哑巴最爱干的事就是照镜子,到宿舍来找知青玩,第一件事就是找镜子,
找到了,就在镜子前挠首弄姿,摆弄他的小分头,挤眉弄眼,摆出各种姿势,孤芳自赏。他大概在想:镜子里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好看,让他百看不厌。
哑巴还在兜里装了个小镜子,干活休息时,就找个背人的地方,左照右照,找各种角度,用力地照。我说他没羞,臭美。哑巴不理解“臭美”是什么概念,我也给他解释不清。哑巴觉得他长得好看,比我好看,我嫌他爱照镜子,是有点因羡生嫉。
第二天,李建国跑到小卖部,买了一个信封,还买了一张八分邮票,他用食堂的大叉子把邮票假模假式地贴在信封上,把写好的情书装在信封里,又用大叉子把信口封好。在信封上写上赵红的姓名,和收信人地址,寄信人地址嘛,就写北京,北京地大了,领导要查,上哪儿查去。
怎么把信交给赵红呢?李建国特诚恳地说,“刘根,麻烦你个事?”
“什么事?”
“你帮我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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