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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羚羊山岭,静而秀谧,在月光下犹如处子,朦胧间展出小巧身姿。羚羊山不算高,称不上雄伟壮阔,在西凉这种每一寸都露出的霸道狂野的地方上,有这么一座只有在江南道才能出现的娇秀小山已实属不易。只是山是好山,人就不一定是“好人”了,羚羊山据记载少说也有上千年的历史,可在这片土地生活的百姓没有谁会喜欢这种没几步就能爬到上的小山,相比羚羊山,他们更喜欢远途跋涉去西凉边境浏览高大雄伟的赤峰山脉。

    不过这个久久未有多少人踏足的地方,前几天被一群军士占领了。

    钟青玄躲在杂草中,扒开一道细缝,谨慎视察着马场周围。良久见无人走动,把匕首叼在嘴里,好似蛇一般,扭曲着缓缓接近娘亲的坟墓。

    白天的火热已然散去,此时的马场陷入了无边的寂静,时不时只有几声微弱的鼾声从远处传来,秋夜一如既往的平常。钟青玄很小心,为了保险他没有起身,借助四肢的力量游到土堆前。钟青玄仰头躺下,深吸几口凉气,把包裹放在胸口,抓起铁蒺藜用力丢到后方大片的空地上。待做好这一切,钟青玄才重新翻过身,专心收集起尸骨。

    这么做,他要保险很多,不说别的,如果有人突然追过来也能给钟青玄很长的反应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已露出朝霞,而远处也有了些交谈声,钟青玄咬咬牙,再挖出一根骨头,赶忙把外衣摊在地上,耐心包好,望了眼开始巡视马场的士兵,钟青玄不再耽搁,紧紧抱起,偷偷离开了这里。

    待走出安全距离,钟青玄立马爬起来,朝更远的野外冲去。

    马场,正进行着惯例巡逻,忽然,最前方的队长察觉不对,单手摁着腰间钢刀,环顾四周,未见有什么风吹草动。想了想,凭借经验,挥挥手,身后走出四人。

    “你们去探探前方,要小心。”

    四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举起手中长矛,队长站在身后,双目微凝,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就这时,一声尖吼骤然暴起。

    “啊····”

    队长大惊,断然抽刀,茫然四顾却不见任何动静。除了被晨风吹动的树叶,未发现半点异常。有些不悦的收刀归鞘,看向前方,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队长,地上有蒺藜!”

    “嗯?铁蒺藜?”队长眉心一沉,“拿过来我看看。”

    “是。”有人快步捡了两个,小跑着交到他手里。

    “你们把他抬过来,送到后面医治。”队长一手接过,吩咐道。那人又招呼了几人赶去帮助中招的士兵。队长则看着手里的刺钉,眉头愈发凝重,这种蒺藜比普通的长了一寸,而且挂满了倒刺,若是一脚下去·····队长看着刚被抬出来的兵士,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铁蒺藜,明显不是民间流通的,除了西凉边军,他想不起有谁敢制作这种杀器。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队长吼了一声“加强警戒”,自己则急忙跑向驻扎在这里的韩宕一行人。

    ------

    这一路钟青玄跑的很远很远,直到双腿打颤,再也撑不住身子,一连滚了无数个跟头,才堪堪止住了身子。

    随意抹了把因汗水沾满全脸的杂草,喘息着把包裹紧紧搂在怀里,茫然望着陌生的四周,打小独自一人在人间费力活着的少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忍不住,先是低声抽泣,慢慢的声音渐大,哭着哭着,哭哑了嗓子。

    鸟鸣呼和,秋风轻抚,谁也无法叨扰沉浸在悲伤中的少年。

    他尽情的宣泄着。

    当少年止住哭声,这太阳已经到了西方。

    大片金黄的余辉洒在一望无际的野草枯石上,宛若置身于黄金中央,钟青玄抱着包裹坐了起来,用袖子擦感了眼睛,扫过毫无遮拦的荒野,见不远处有三颗半死不活的枯树,顿了顿,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捋顺了鬓发,又把沾满土尘的衣服拍打的干干净净,这才一脸平静的朝枯树走去。

    这是娘亲教的,人死之后埋葬她的人只有穿的干干净净才不会在下面受苦,不然会被小鬼拖到油锅里,什么时候洗干净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这句话他一直记得,还记得那一日,仅仅十岁的孩子把娘亲打扮的干干净净,租了个板车一路拉到羚羊山脚,但是那时候,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力气?拉个板车就耗去了全身力气,那里还有心思照顾自己的穿着,可当下葬时,因为衣服太脏,小青玄被急的团团转,眼泪不争气的哗哗往下掉,最后实在找不到办法,只能脱净了,这才把娘亲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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