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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夏死了,就葬在他看守半生的城门之外。

    这是木丹的主意,老夏念旧,念情,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到现在还想着大将军的好。钟青玄抱着凉刀,看着木丹带着弟兄亲手挖出一个坑,把老夏放了进去。

    他没有多少伤心,毕竟老夏算起来和他只不过认识一天,若是说撕心裂肺就太过虚伪了。但心里淡淡哀愁还是有的,人是感情动物,他钟青玄也不是修炼几十年的冷血杀手,眼睁睁望着一条人命在自己面前消失,莫种程度这个人死去还是因为自己,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点感触。

    这一日,阳光很好。

    老夏走的时候,伴着朝霞,是笑着的。

    木丹有些羡慕这位一同征战过的老友,他晓得,老夏走的时候没有遗憾,还算见到了半个他念叨了半生的男人。

    事后木丹搓搓手,望着老夏的新坟,和钟青玄并排而站。

    “殿下,你要去京师?”

    “既然答应了老夏,总是要去一趟的,再说还有人还欠我一条命,我要亲手去取回来。”钟青玄说的很淡然。

    “郭起?”木丹想了想:“我也听说了,夫人的墓是我们看照不周,请殿下赎罪。”

    “怨不得你们。”

    “不知殿下可还有什么让小的去做的?尽管吩咐。”

    钟青玄摇摇头,转过身,忽然又想起什么,顿了下脚步,轻声道:“兴仁城中的王家母子,以后你们有空,就帮我多照看照看。”

    “明白。”

    木丹点头应了,他望着钟青玄离开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去京城,说来容易,从西凉到京师足足四千多里地,一个舞象之年的少年,一路走下去,其中艰辛不足人道,谁能保证活着?

    再说,大将军长子,定西候世子,这些名号在他父亲没有正式承认他之前,只能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不仅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木丹按下腰间长刀,目光复杂,直到少年转过一个弯道,才收回了视线。

    不管怎么说,少年都是比他们强的。

    他想起这些年少年的经历,也只有报以苦笑,世人皆浊他独清,钟青玄,斩熊之才,这些流传坊间的笑话,如今看来,如梦幻般却是真的,不仅是他,他身后并排而立的十几人,望着少年,目光中也有些惊叹!

    少年有根,起破浪翻山之意气,持白黄纵横之锋刃,总有一日定可翻天!不知为何,木丹心里忽然腾起一股从没有过的信心。

    木丹转过身,望着刚刚竖起的墓碑,取过水壶,全部洒在了坟前。

    “老夏,你的眼光是好的,我总觉得,我老木,还有一天会在殿下马前冲锋!嘿嘿,你羡不羡慕?”

    ------

    钟青玄没有回城,而是独自在外寻了个清僻的地方坐了一天。没有修行,只是那样坐着发呆,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钟渝离。

    这个名字很重,重的犹如万斤巨石,压在四国之上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在钟青玄这里,却轻的一文不值,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

    其实他更希望,自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但如果真像老夏所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或许在母亲的忌日,他会忍不住提刀去杀了他。

    他想逼问,当时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干出抛弃妻子的事来。可他不敢,他怕那人口中吐出天底下最冰冷的语言,把自己幼年时对父亲的幻想毁之一炬。

    那时候娘亲提起他时,脸上总有无尽的温柔,就仿佛他支起了她的整个世界,可当一日世界塌陷,对娘亲的灾难犹如末日。

    其实相比郭起,这会他更想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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